今年二季度以來,中國金融市場出現了多起重大風險事件,其引發的對在“刀尖上舞蹈”、為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金融創新業務反思的同時,對落后僵硬的監管體系麻木和失職的檢討,也是一個余音繞梁、緊迫而現實的重大問題。 “6?20事件”中,一兩家小銀行的違約,猶如一根稻草壓垮了駱駝,讓日交易量達到4萬億的銀行間資金市場陷入混亂,并掀起金融市場的驚天波瀾。銀行間市場是以國家信用背書的,這一舉世矚目的流動性風險事件發生后,按照全球金融體系“公平交易”原則,交易市場、相關銀行應立即啟動內部審查機制,外部監管部門也應介入調查,把真實、完整、透明的信息報告公眾,以維護市場穩定,回應各方關切:究竟誰是違約責任主體,違約金額多少,什么原因造成的?遺憾的是,造成巨大的市場恐慌的事件發生后,相關銀行只以簡短的幾十字聲明予以斷然否認,監管部門至今也未公布后續調查報告。 同樣,中國證券市場有史以來最極端的“8?16事件”發生后,作為市場一線監管者的木然和無為讓人難以理解。光大的錯誤行為發生后,不僅沒有立刻停止交易,上午收盤前20分鐘市場懵懂的跟風盤中,它還了結了部分錯誤買盤,以減少損失。下午開盤后,又本能地迅速反向回補建立期指空頭倉位套利,從容收割由其發動這一事件所驅動的利潤,造成市場劇烈波動。
金融體系的風險具有高傳染性和高致命性。
“6?20”事件發生后,央行要求金融機構“兼顧流動性與盈利性”,這是較為委婉的說法,資本是逐利的,利益越豐厚,就越愿意冒更大的風險。所有銀行都在資金市場加杠桿,應驗了華爾街的那句名言:“當可以用別人的錢賺錢時,他們自己是不會掏一個子兒的”,但無止境地追求利潤最大化,無邊界地重復放大杠桿,過度追求規模膨脹,當資產負債表中的杠桿被用到極至,而流動性儲備捉襟見肘,大伙都以為沒事時,市場極小的與預期相反的事件就可能觸發系統陷入全面恐慌和崩潰。 而這次光大的“烏龍指”和巨額資金黑箱事件說明,金融體系內重大的風險隱患如果得不到有效檢驗和糾正,一些“大而不死”的金融機構在過度刺激后會瞬間猝死,而其引發的金融地震和海嘯必將對經濟帶來巨大的沖擊波。當年,一度被譽為賺錢機器人的“天才交易員”尼克里森,一張錯單終結了百年的皇室銀行巴林銀行的命運,而中國金融業一再發生的重大風險事件警示我們,在業務發展過程中,如果對利潤的過度貪婪和追逐不受約束(光大此次肇事的部門去年的結構化產品利潤暴增了33倍),在瘋狂的膨脹和擴張過程中容易過度自信并過度放縱,風險膨脹到一定程度,“一根針也能捅破天”。 西方的金融危機史說明,極端事件的背后往往伴隨著“從華爾街到華盛頓”的雙向失靈。從監管者來說,他不是不知道那些風險的源頭所在,但監管體系僵硬、監管尋租和監管俘獲大范圍存在,本應該關閉那些經營不善的“吸血鬼機構”,因為監管者對違規金融機構的縱容和庇護是災難性的,但問題型金融機構有在潛移默化間對監管者形成“監管俘獲”的本事,監管機構迫于政治壓力和維穩需要,誰也不希望在其任期內把地雷引爆,都希望把棘手的問題留給后人。最后,當實在糊弄不下去了,不可收拾了,只好拿納稅人的錢填補低效的金融體系。 哪里有瘋狂和投機,哪里就必然會有恐慌和崩潰的極端事件發生。中國金融市場高頻發生的極端事件,其本質都是一脈相承,出現了從市場到監管的雙向失靈,用美國人的話說,“從華爾街到華盛頓的雙向失靈”。 這一切,也都到了該認真反思的時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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